【作 者】
何雪锋（教授），王秀霞
【作者单位】
重庆理工大学会计学院，重庆400054
【摘 要】
【摘要】演化博弈的核心思想是参与博弈的各方均为有限理性人，且收益的大小不完全确定。基于此，本文建立不完全信息下的PPP项目非对称博弈模型，通过演化博弈的复制动态系统，讨论在项目运营与政府监管的相互作用下，博弈方所选择的不同的非对称演化博弈策略，分析不同情况下的博弈稳定状态。研究结果表明：不同参数取值情况下，博弈一方会随着对方策略选择的不同而改进自身策略选择，直至模型趋于该种情况下的均衡稳定或震荡状态。最后，为PPP项目运营与监管设计奖惩机制与监管政策提供参考意见。
【关键词】PPP项目；政府监管；有限理性；演化博弈
【中图分类号】F2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17）02-0017-6一、引言
近年来，为解决基础建设项目的资金瓶颈问题，政府已将融资目光转向庞大的社会资本市场，即让社会资本参与提供公共产品或服务。2015年，财政部等六部委发布《基础设施和公用事业特许经营管理办法》，明确了公私合营（PPP）模式在我国市场化改革中的重要地位。财政部部长楼继伟亦曾在多个会议上解读并推荐公私合营，要求地方部门积极学习，认真贯彻落实文件要求。随后地方各个部门将PPP模式应用推广，然而与此同时楼部长也指出PPP模式是舶来品，在我国当前的应用状态是喜忧参半，而忧之关键则在于无效监管。
PPP模式的项目周期太长，资金占用量大，且又是提供社会公共产品或服务，早有业内人士质疑政府的监管方案和实施水平能否跟得上，医院外包缺乏监管问题引发了业内人士对PPP项目监管的深思。E20环境平台研究院院长薛涛指出，医院类公共产品和服务在社会资本介入、特许经营的模式下，最易出现由于监管不到位而危害公众的隐患。PPP项目管理专家王守清指出，公私合营项目的成功运营必须要做到全方位监管。某事务所合伙人建议，对于项目运营中的违规现象，应由协议约定公众有权拒绝支付，政府可予以重罚，甚至在必要时列入黑名单。另外，PPP项目中的社会资本也有处境艰难的情况发生。有时企业借钱替政府干活，却得不到政府补贴，迫使其为支付后期贷款本息而选择违规运营，所以为谨防地方政府大权独揽，应在合作协议中加大社会资本的话语权。
二、研究现状
PPP模式的发展历程已有20余年，截至目前我国运用该模式运作的项目多达上千个，学术界针对该模式也开展了深入的讨论。
1. PPP模式的发展应用研究方面。樊千等（2015）深入探讨了PPP模式的本质、产生动因与演化发展动力；林英超等（2014）认为我国现有的市场体系存在缺陷，私营企业的融资问题是制约PPP项目成功实施的关键；杜亚灵、闫鹏（2013）指出PPP项目中的信任关系可以对缔约风险起到一定的控制作用；鲁心逸（2015）借鉴同为发展中大国的印度的经验，通过实例分析，从审计范围、监管要点以及风险管控等方面，对PPP项目的全过程审计提出了有益启示；周鑫（2010）研究发现PPP项目中参与者的贴率越大、越先行动，则在风险分担博弈阶段就越有优势；高颖等（2014）研究了用户承担费用的PPP项目，指出当社会需求量降低时，政府高效的补贴能够优化项目运营；蔡今思（2014）认为PPP项目成功的核心要素是利益分配、风险分担、监督管理等；汪国懋（2016）分析了PPP项目在宏观、中观和微观层次的风险指标，运用层次分析法确定各个影响因素的权重，得出项目的主要风险因素，并提出加强风险管控的相关建议。
2. PPP项目监管审计方面。谭劲松等（2013）借鉴人体免疫系统运行机制，通过案例说明了项目全过程跟踪审计的重要性，认为它是保证社会公众根本利益的关键；曹慧明（2009）指出项目全过程审计的实质是效益审计，并探讨了国家项目全过程审计的模式方法与内容；张艳茹等（2014）认为针对社会资本的机会主义行为，相比于惩戒模式，补偿模式更加高效；陈婉玲（2015）的研究从政府视角出发，得出由于政府扮演多个角色（如政策制定、跟踪监管等），需准确划分各个部门的职能权利，确保其拥有独立的监管模式的结论；温来成（2016）指出我国地方政府的诚信监管缺乏创新性，并提出了相应的政策建议；陈红等（2014）运用寻租博弈系统，揭示PPP运行中政企双方的博弈困境，并在法律环境、信息披露以及事后惩罚等方面提出建议；李冬（2012）认为，治理审计旨在实现政府投资新项目的整体目标，关注各个相关方的利益均衡；王英（2002）的研究披露了我国PPP项目审计面临工程庞大、专业人员稀缺的现状；戚悦（2016）指出民航业大力发展PPP模式恰逢时机，为引导PPP合作模式的政策框架和制度保障机制建设，从专业性的视角明确了社会资本的权利和义务。
综上所述，我国学者对PPP项目的发展应用与监管的研究得出的一致结论是，PPP项目实施的风险与收益对项目合作中的博弈关系有着重要影响。如果运营方违规，只有当监管方采取严格监管措施所能得到的收益较高时，监管方才有动力采取严格监管措施。而当监管方为了在执政期间拉动经济增长、做出业绩，对运营方的一些违规运营行为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甚至选择腐败的监管策略时，有限理性人的合作双方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系列的行为博弈。基于此，本文构建了不完全信息下的PPP项目博弈模型，讨论企业运营方与政府监管方不同的行为博弈策略，分析在不同情况下的演化稳定状态。
三、影响因素定义与模型构建
（一）提出假设
本文中的博弈方有两方，一方为私营企业即运营方，一方为政府部门即监管方。为分析双方通过模仿学习向优势行为策略转变的渐进过程，探讨系统演化的均衡点及其稳定性，本文作出如下假设：①博弈参与方均为有限理性人，双方都无事先预测能力但有事后判断能力；②假设每次博弈都由双方随机配对进行；③假设在严格监管条件下，违规运营的私营企业一定能被监管部门发现；而在宽松监管条件下，违规运营的私营企业有一定概率被媒体曝光。
（二）符号定义与说明
PPP项目运营与监管博弈模型中用到的符号与说明如表1所示：
（三）构建双方博弈的演化支付矩阵
基于上述假设，双方在不同策略选择下的综合效用值用如表2所示的支付矩阵表示。
运营方合规运营与违规运营时的期望收益分别记作X1，X2：
X1=q（M-cH）+（1-q）（M-cH） （1）
X2=q（N-cL-Z）+（1-q）（N-cL-θZ） （2）
运营方平均收益记为：
X=pX1 +（1-p）X2 （3）
监管方严格监管与宽松监管时的期望收益分别记作Y1，Y2：
Y1=p（S+-wH）+（1-p）（S++△S-wH） （4）
Y2=p（-wL）+（1-p）（-wL-θS） （5）
监管方平均收益记为：
Y=qY1+（1-q）Y2 （6）
根据复制动态的核心思想，收益较低的一方会通过模仿调整到收益较高的策略，即当采取另一种策略的收益高于当前平均收益的时候，策略会发生改变。在此博弈双方的动态演化策略用以下两个微分方程式表达：
[1pdpdt=X1-X]
[1qdqdt=Y1-Y]
令：
F（p）=[dpdt]=p（X1-X）=p（1-p）（X1-X2） （7）
F（q）=[dqdt]=q（Y1-Y）=q（1-q）（Y1-Y2） （8）
其中：F（p）表示企业选择合规运营概率的动态情况；F（q）表示政府选择严格监管概率的动态情况。
四、模型的稳定性分析
（一）雅可比矩阵分析
当动态方程F（p）=0时，所有的p都是系统的稳定状态。即当p=0，p=1，p=[(S++△S-wH)-(-wL-θS)△S+θS]时，运营方采取合规运营策略的概率稳定。
当动态方程F（q）=0时，所有的q都是系统的稳定状态。即当q=0，q=1，q=[(N-cL-θZ)-(M-cH)Z(1-θ)]时，监管方采取严格监管策略的概率稳定。x=[(S++△S-wH)-(-wL-θS)△S+θS]
y=[(N-cL-θZ)-(M-cH)Z(1-θ)]
得到系统的五个稳定状态分别是（0，0）、（0，1）、（1，0）、（1，1）、（x，y）。
当某一个稳定状态同时满足：①雅可比矩阵行列式的值大于0；②迹的值小于0，则该点为系统的稳定状态，即ESS。由F（p）、F（q）推算系统的雅可比矩阵J为：
[J=∂F(p)∂p∂F(q)∂p ∂F(q)∂q ∂F(p)∂q]
五个稳定状态所对应的具体取值如表3所示：
由于（x，y）对应的雅可比矩阵的迹为0，则该稳定状态不会是系统的ESS点。接下来探讨另外四个点（0，0）、（0，1）、（1，0）、（1，1）成为ESS点的情形。
（二）不同情形下的稳定状态
令△R=（N-cL-θZ）-（M-cH）表示项目运营方在有θ概率被媒体曝光的可能性下，违规运营相比于合规运营效用的差额，且该差额与被媒体曝光违规的概率θ负相关；
令△Z=（N-cL-Z）-（M-cH）表示政府采取严格监管时，企业违规运营与合规运营的效用差；
令△P=（S++△S-wH）-（-wL-θS）表示企业选择违规运营时，严格监管与宽松监管的效用差；
令△Q=S+-wH+wL表示企业选择合规运营时，严格监管与宽松监管的效用差。
1. 当△Z>0、△Q>0时。①不论监管方采取哪方式监管，运营方违规运营的效用始终高于合规运营；②运营方选择合规运营时，监管方选择严格监管的效用高于宽松监管。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0，1）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即PPP项目运营方趋于违规运营，而监管方策略选择全部趋于严格监管，即此时监管方选择严格监管策略能够得到较高的效用。但不论监管方采取何种方式监管，运营方违规运营的效用始终高于合规运营，即违规运营是运营方的最佳选择。
2. 当△Z<0<△R、△P<0时。①运营方在有θ概率被媒体曝光的情况下，违规运营的效用高于合规运营，但当监管方采取严格监管时，违规运营的效用低于合规运营；②不论企业选择哪种方式运营，政府采取严格监管的效用始终低于宽松监管。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5所示：
由表5可知，（0，0）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运营方趋于违规运营，而监管方趋于宽松监管。此时严格监管的效用始终低于宽松监管，即宽松监管是监管方的最佳选择，而当监管方采取宽松监管，即使在有θ概率被媒体曝光的情况下，违规运营的效用仍然较高，因此违规运营是运营方的最佳选择。
3. 当△R<0、△Q>0时。①不论监管方采取哪种方式监管，运营方合规运营的效用始终高于违规运营；②运营方选择合规运营时，监管方选择严格监管的效用高于宽松监管。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6所示。
由表6可知，（1，1）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即PPP项目运营方趋于合规运营，而监管方趋于严格监管。即此时政府严格监管得到的效用较高，会采取严格监管措施，但对于企业而言，不管监管方采取哪种行为策略，合规运营的效用始终高于违规运营，即合规运营是企业的最佳选择。
4. 当△Z<0<△R、△R>0时。①运营方在有θ概率被媒体曝光的情况下，违规运营的效用高于合规运营，但是当监管方采取严格措施时，运营方违规运营的效用则低于合规运营；②运营方选择合规运营时，监管方选择严格监管的效用高于宽松监管。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7所示：
由表7可知，（1，1）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即PPP项目运营方趋于合规运营，而监管方趋于严格监管。即此时监管方努力监管得到的效用较高，因而会采取严格监管措施，同时在这个条件下，运营方违规运营的效用要低于合规运营，即合规运营是运营方的最佳选择。
5. 当△Z>0、△Q<0<△P时。①不论政府采取哪种方式监管，运营方违规运营的效用始终高于合规运营；②运营方选择合规运营时，监管方由于没有效用，导致选择严格监管的效用低于宽松监管，而当运营方违规运营被监管方发现时，会给监管方带来自身荣誉感增加、社会对其认可度提高等正效用，即选择严格监管的效用高于宽松监管。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8所示：
由表8可知，（0，1）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即运营方的策略选择趋于违规运营，而监管方趋于严格监管。即此时运营方选择违规运营的效用高于合规运营，会采取违规运营策略，而当其违规运营时一定会被发现，监管方选择严格监管措施的效用较高，即该种策略是最佳策略。
6. 当△R<0、△Q<0<△P时。①不论监管方采取哪种方式监管，运营方选择违规运营的效用始终低于合规运营；②运营方合规运营时，监管方选择宽松监管的效用较高，当运营方违规运营时，监管方严格监管并发现运营方违规会获得额外的荣誉，即严格监管的效用较高。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9所示：
由表9可知，（1，0）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运营方趋于合规运营，而监管方趋于宽松监管。即运营方违规运营时的效用低于合规运营，同时在此条件下，监管方采取严格监管措施的效用低于宽松监管，即宽松监管是监管方的最佳选择。
7. 当△Z<0<△R、△Q<0<△P时。①运营方在有θ概率被媒体曝光的情况下违规运营的效用高，但当监管方采取严格监管措施时，违规运营的效用低；②运营方选择合规运营时，监管方选择宽松监管措施的效用较高，当运营方违规运营时，监管方为获得额外的荣誉，选择严格监管的效用较高。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10所示：
由表10可知，系统没有ESS稳定状态，即此时 PPP项目运营方与监管方的博弈处于周期振荡状态。
8. 当△R<0、△P<0时。①不论监管方采取哪种方式监管，运营方选择违规运营的效用始终低于合规运营；②不论运营方采取哪种运营策略，监管方选择宽松监管的效用始终较高。此时四个状态的稳定性如表11所示：
由表11可知，（1，0）是系统的ESS稳定状态，运营方趋于合规运营，而监管方趋于宽松监管。即此时运营方的违规运营效用低于合规运营，且监管方的严格监管效用低于宽松监管，即合规运营、宽松监管分别是博弈双方的最佳选择。
（三）演化稳定策略分析
PPP项目运营方与监管方都有不同的效用函数和策略选择，双方行为策略是随机组合后经过不断的调整和改进，并反复博弈的过程。本文在博弈双方支付矩阵中收益大小不完全确定的情况下，探讨九种策略随机配对的系统博弈的演化稳定状态。影响系统稳定性的关键因素有两个：一是严格监管策略下监管方能够得到的正向激励效益；二是监管方对违规运营方的惩罚力度。系统稳定的条件如表12所示：
由表12可以得出在严格监管时监管方得到的正向激励效用，以及在违规运营时运营方被发现或被媒体曝光后应承担的损失。随着双方行为策略不断改进调整，系统将趋于博弈稳定或周期震荡状态。
五、结论与建议
针对PPP项目运营阶段问题频出的状况，项目运营方和监管方均应严格遵守契约约定，增加对信息的公示，尤其是公共产品价格指导等方面的情况由各省市部门建立PPP项目信息库。通过项目的网络全周期信息公示，不仅可以使监管方对私营企业的运营情况了解得更透彻，简化后期的审批程序，而且还能对项目运营方的过度不合规行为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有利于后期研究和跟踪项目的运营效果，建立相应的预警机制。
从私营企业出发，运营方应确保项目建设的高质量。企业高层应认真深入学习PPP项目的涵义，意识到PPP项目不是短期投机的暴利项目，而是适合长期投资的微利项目，且大多数项目与公众利益直接挂钩。一方面，需要企业根据政府确定的合理收益上下限，构建严格的后期运营测试机制，谨防社会资本后期因寻租套利行为被监管方严惩；另一方面，运营方也应在协议中合理维权，如通过约定政府方的违约成本、约定按时按量收取足额补贴等措施，解决权利不平衡的问题，促使政府部门提高履约能力和意愿，使项目后期盈利能够足额负担贷款本息。
从政府部门出发，监管方应确保项目后期运营管理的合规性。监管人员应意识到并非所有的项目都需要设置严格的监管审批措施，PPP项目监管体系应突破现有的审批程序，大胆创新，走出“流于形式”的怪圈。一方面，地方政府应明确什么项目需要严格监管，什么项目不需要，根据各行各业及项目的公共性，结合近年来的特许经营项目实践来确定，把监管力量用在刀刃上，真正做到为公众利益看好门、把好关；另一方面，PPP项目在实践中应避免多头监管，政府应规范和完善审批监管，简化流程，将审批变为服务。如在订立合同时，明确政府的偿付机制和违约处罚机制，保障社会资本的合理回报，给运营企业足够的动力去选择合规运营，通过规范考核责任和标准，保证项目的进度和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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