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杜晓荣，丁棠丽，陈 骏

【作者单位】
（河海大学商学院，南京 211100）

【摘　　要】

     【摘要】本文以2011 ~ 2012年沪深A股主板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考虑到公司规模、财务弹性、长短期偿债能力等因素，实证检验了CFO专业素质对内部控制重大缺陷（ICMW）整改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CFO持有相关职业资格证书、CFO持证人数的增加、CFO职称与ICMW整改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CFO学历、CFO任期与ICMW整改不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我国监管部门应完善内部控制相关政策和CFO制度，明确CFO在内部控制体系建设中的职责，重视提高CFO的专业素质，以提高公司ICMW的整改效率，提升内部控制水平。
【关键词】CFO专业素质；内部控制；重大缺陷一、引言
内部控制缺陷是内部控制质量的指示器，预示着财务报告使用者的风险。内部控制缺陷的存在会降低收益质量和财务报告质量，并导致企业风险、审计收费和贷款难度增加（Doyle等，2007），被迫支付了较高的利息（Kim等，2011），严重影响了投资者信心和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持续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还可能导致公司评级降低（Moody’s，2006），致使公司声誉和形象受损。《内部控制评价指引》按影响程度将内部控制缺陷分为重大缺陷、重要缺陷和一般缺陷。其中，内部控制重大缺陷（ICMW）是最严重的缺陷，将直接导致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无效的结论。因此，重大缺陷的及时整改至关重要，其经济后果也极为可观。缺陷的整改能降低公司盈余管理程度（叶建芳等，2012），提高财务报告质量（Ashbaugh-Skaife等，2009），重拾投资者信心。此外，缺陷的及时整改向市场传递了积极的信号，即公司有意愿有能力应对当前的负面事件（Agrawal和Cooper，2007）。
然而关于影响ICMW整改的因素，学术界却没有得出统一结论。Goh等（2009）认为董事会独立性、审计委员会规模与ICMW整改效率正相关，而董事会规模和勤勉性、审计委员会独立性和财务专业性、董事长和总经理两职合一等因素均与ICMW的及时整改无关。Johnstone K等（2011）实证研究发现审计委员会人员变更、董事会影响力的扩大、审计委员会独立性和财务专业性的提高及高管能力的提升都有助于ICMW的及时整改。Li等（2010）则首次研究了CFO专业素质与ICMW整改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CFO专业素质的提高、CFO工作年限的长短均与ICMW整改正相关。
CFO既是董事会成员又是高管人员，在内部控制体系中起着监督和管理的双重效用。鉴于CFO在公司治理中的重要职能和特殊地位，美国《SOX法案》302项条款要求企业的CEO、CFO或类似职务人员书面声明，对内部控制设计和执行的有效性负责。相比之下，我国《内部控制基本规范》（以下简称《基本规范》）却没有明确规定CFO在内部控制体系建设中的职责，我国学者至今也尚未检验CFO专业素质与ICMW整改之间的关系。那么CFO专业素质对ICMW整改究竟有无影响？哪些素质对ICMW整改的影响力较强？我国内部控制相关政策是否需要完善？本文尝试对上述问题进行探讨。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CFO专业素质”的界定，本文在此借鉴美国蓝带委员会（1999）对审计委员会“财务专业性”的三点要求，即工作经验、专业技能和教育背景。工作经验是指从事过财务会计领域的相关工作。专业技能是指持有会计相关领域的高级资格证书。教育背景则指CFO的受教育水平和工作背景。Li Sun等（2013）在研究CFO专业素质与公司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时，也参考了以上三点要求，将CFO任期、CPA证书和MBA学位作为CFO专业素质的衡量指标。我国CFO制度尚处于初级阶段，国内的总会计师、财务总监等与国外的CFO不仅是名称上的差异，更有定位、职责、权限等方面的区别（杨晓华，2007）。然而，对于CFO素质而言，国内外要求相差无几。汤谷良、顾黎（2005）认为一个合格的CFO应同时具备现代公司高管人员的基本素质以及财务人员专业的、特殊的素质，兼顾“通才”与“专才”。其中，CFO的“专业性”素质和能力=CFA（CFP）素质和能力+CMA素质和能力+CPA素质和能力。参考蓝委员会和国内学者对“财务专业性”的定义，本文将CFO资格证书（CFA、CFP、CMA、CPA等）、职称、学历和任期作为CFO专业素质的衡量指标。
职业资格证书是CFO的任职敲门砖，也是其专业素质的直观体现。汤谷良和顾黎（2005）认为，CFO在企业中是集CFA或CFP（财务分析师、财务策划师）、CMA（管理会计师）和CPA（注册会计师）三类性质的角色与职责于一体的。因此，每一类资格证书都代表了CFO不同的角色与相应的专业技能，持有这些证书的CFO显然拥有更强的战略决策、财务分析和组织控制等能力。据此提出假设H1：CFO持有CFA、CFP、CMA、CPA等国际国内职业资格证书能促进ICMW的及时整改。
职称反映了专业技术工作的复杂程度，较高的职称体现了某一领域较强的专家能力。以高级会计师为例，我国高级会计师职称的评定采用考评结合的办法，考试对财务人员的工作年限、现有职称等都有严格的限制，考试通过后，还要经过单位推荐、上级部门考评等层层环节。因此高级职称的含金量较高，可以认为CFO的职称越高，其专业技能越深厚，越能准确地识别公司存在的问题并给出整改建议。据此提出假设H2：CFO的职称越高越能促进ICMW的及时整改。
学历反映了一个人的受教育程度。高层梯队理论非常重视学历对个人的影响，认为教育背景会影响决策者的认知能力、对新异和复杂信息的搜集处理能力。一般而言，高学历的CFO更具创新力，敢于适时采取重大战略决策，有利于ICMW的及时整改。同时，根据社会资本理论，更高的学历还意味着拥有更多更丰富的同学资源，这无疑是一种社会资源优势。据此提出假设H3：CFO的学历越高越能促进ICMW的及时整改。
至于CFO任期对ICMW整改的影响问题，高阶管理理论认为，较长的任期能使高管人员更深入地“嵌入”到企业内部的关系网络中，有助于形成知识共享的团队。而且中国企业比较注重员工资历，倾向于将在职时间长短与员工忠诚度挂钩，认为CFO任期越长越能获得股东与下属的信任，因而有利于ICMW的整改。据此提出假设H4：CFO的任期越长越能促进ICMW的及时整改。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基本规范》及其配套指引于2012年1月1日起首次在沪深主板上市公司中施行。为了探讨规范实施第一年的ICMW整改效率，本文选取深沪A股主板存在ICMW的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以2011 ~ 2012年为研究时间窗口，并参照以往文献的研究惯例，对样本做出了如下剔除：剔除金融业公司，剔除未披露内部控制自我评价的公司以及数据缺失的公司。最后得到2011 ~ 2012两年共计301个观测值。
研究样本的财务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数据库（DIB）、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及上市公司的官方网站，其他非财务数据由作者阅读年报搜集整理得到。本文使用Excel进行数据的初步整理，运用SPSS 20.0进行相关的统计分析。
（二）变量设定
1. 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ICMW是否被整改。由于《SOX法案》要求美国上市公司在披露内控信息时具体说明一般缺陷、重要缺陷和重大缺陷的情况，国外学者可依据企业披露的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审计报告和年报直接得知公司是否存在ICMW。我国《基本规范》及其配套指引则要求企业自行确定ICMW的认定标准，这就给企业留下了操纵的空间（林斌等，2012），很可能导致一些重大缺陷未被认定并披露。因此，我国学者并不能直接依据企业披露的内部控制信息来判定公司是否存在ICMW。
虽然我国未规定ICMW的具体认定标准，但《内部控制审计指引》第22条列示了可能存在ICMW的迹象，包括：注册会计师发现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舞弊；企业更正已经公布的财务报表；注册会计师发现当期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而内部控制在运行过程中未能发现该错报；企业审计委员会和内部审计机构对内部控制的监督无效。据此，本文将ICMW认定为会计年度存在下述五种情况之一：①违规受到证监会、证交所等机构的处罚和立案调查；②在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审计报告或年报中披露ICMW；③被事务所出具了非标准审计意见；④信息披露违规，被深交所考核为不合格（只适用于深交所）；⑤出现财务欺诈或财务报表重述的情况。叶建芳等（2012）、李越冬等（2014）也采用过类似的ICMW认定标准。
根据以上认定标准，如果2011年的ICMW于2012年不复存在，则该公司的ICMW得到了整改，该变量取值为1，否则为0。
2. 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为CFO专业素质，包括CFO职业资格证书的持有情况、职称、学历、任期及2011 ~ 2012年CFO专业素质的变化。职业资格证书包括CFA、CFP、CMA、CPA等，持有这些证书取1，否则取0。职称分为三个等级，分别赋予不同的值，高级职称取3，中级职称取2，否则取1。其中，CFO的高级职称包括高级会计师、高级审计师、高级经济师、高级税务筹划师、（副）教授等，中级职称包括会计师、经济师、审计师、讲师等。学历分为五个等级，分别赋予不同的值，博士研究生取5，硕士研究生（含普通硕士、在职研究生、MBA、MPA、MPACC、EMBA等）取4，本科取3，大专取2，中专及中专以下取1。任期以担任CFO职位的开始日期至报告期末（2012年12月31日）的天数来衡量。3. 控制变量。为了比较准确地验证上述研究假设，本文对其他可能影响ICMW整改的因素进行了控制。借鉴学术界对内部控制缺陷及缺陷整改的相关研究成果，本文选取2012年的公司规模、现金流量比率、流动比率和资产负债率等4个控制变量控制其他因素可能对ICMW整改的影响。具体的变量设定见表1。

（三）模型设定
为了检验上述四项假设，本文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1）：
REM=α0+α1PRO+α2TIT+α3EDU+α4TN+α5SIZE+α6OCFR+α7CR+α8ALR+ε   （1）  
为进一步验证上述四项假设，本文另从时间纵轴视角分析CFO专业素质变化对ICMW整改的影响，在模型（1）的基础上用CFO素质变化的变量替换CFO素质的变量，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如下：
REM=α0+α1TN+α2ΔPRO+α3ΔTIT+α4ΔEDU+α5SIZE+α6OCFR+α7CR+α8ALR+ε （2） 
式中ε为随机干扰项，表示其他次要因素对ICMW整改的影响。模型（1）使用的是2012年的横截面数据，模型（2）使用的是2011 ~ 2012年的时间序列数据。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和组间比较
表2给出了样本的描述性统计和组间比较。按照ICMW在2012年是否被整改，将总体样本分为ICMW被整改和未被整改两组，并分别对两组样本的均值做T检验。在本文的全部301个样本中，有132个样本成功整改了ICMW，占总体样本的43.85%，说明我国沪深主板上市公司总体的ICMW整改水平还偏低。统计结果表明在整改组和控制组间，除了CFO学历（EDU）的变量均值不存在显著差异，其余衡量CFO专业素质的变量均值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这为本文的研究假设H1、H2和H4提供了初步证据。

（二）二元Logistic回归
表3是二元Logistic回归的结果。模型（1）的回归结果显示CFO证书（PRO）的系数为0.770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假设H1得到验证。该结果说明持有CFA、CFP、CMA、CPA等高含金量职业资格证书的CFO在专业技能方面会更胜一筹。要想获得这些证书必须通过非常严格的考试，并且考试所涉及内容的深度和广度、耗费的时间和资金成本是一般会计职称考试无可比拟的。因此，持有这些证书的CFO更能胜任财务分析师、财务策划师、管理会计师及注册会计师多种不同的角色和职责，从而促进ICMW的整改。公司在进行人员变更时，更青睐于聘用财务技能强的CFO，而CPA资格证书就是他们的“敲门砖”（Nyberg，2002）。美国上市公司提高对CFO财务素质的要求，部分是由于《SOX法案》规定上市公司的CEO和CFO必须在财务报告上签字，对财务报告的真实可靠性及内部控制的有效性负责。美国一位高管招聘人员John C. Wilson表示：“当下CPA资格证书非常吃香。仅有MBA学历是不够的，因为你可能并不了解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的具体规定及其披露监管要求。”同样，中国上市公司的CFO仅有高学历是不够的，还必须具备很强的会计专业能力，能够及时处理内部控制中出现的问题。CFA、CFP、CMA、CPA等资格证书较好地体现了CFO专业素质，其对ICMW整改的影响作用在文中得到了验证。进一步使用2011 ~ 2012年的时间序列数据，从CFO专业素质变化视角进行模型（2）的二元Logistic回归。回归结果显示：CFO证书变化（ΔPRO）与ICMW整改显著正相关，系数为0.592，即CFO证书持有情况改善时，ICMW整改效率也会随之提高，假设H1得到进一步验证。
CFO职称（TIT）的系数为0.328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假设H2得到验证，说明职称的评定在我国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职称越高则从业经验及工作胜任能力越强。可以认为在其他条件相同时，高职称的CFO具有更强的专业能力实施财务监控并参与公司的战略制定，从而更好地促进ICMW整改。但是CFO职称变化（ΔTIT）与ICMW整改不相关，原因在于新上任的CFO虽然比原CFO的职称等级有所提升，但上升幅度并不明显，因而没有体现出对ICMW的显著影响。
CFO学历（EDU）、CFO学历变化（ΔEDU）与ICMW整改不相关，假设H3未得到验证。CFO在实际工作中需要具备全面的管理能力和较强的专业能力，唯有将理论知识学以致用才能解决内部控制实际问题。而学历仅代表专业理论水平，并不一定与CFO的实际工作能力挂钩，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现代高等教育的弊端。此外，本文中所提到的学历是按照博士、硕士、本科、大专等进行分类，没有考虑CFO毕业院校的学术水平和教育声望。由于各院校有不同的学科侧重点，一般而言，财经类院校会在财务人才培养上投入更多师资和财力，因此，财经院校毕业生的总体专业素质会相对较强。
CFO任期（TN）与ICMW整改不相关，假设H4未得到验证。这可能是由于存在ICMW的上市公司其CFO任期普遍较短。由表2可知，各公司CFO的任职时间平均为三年左右，而国外CFO一般为四年以上。据此可以得知频繁变更CFO不利于ICMW的及时整改。
各控制变量与ICMW整改的回归系数符号均与预测一致，且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ALR）与ICMW整改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公司规模越大、长期偿债能力越强则企业的ICMW整改效率越高。这是因为大公司对市场的影响更大，受到的公众关注更多，因此治理层和管理层出于公司声誉的考虑，更有动力整改ICMW。此外，我国大公司对内部控制建设的物力和财力投入较多，且更有能力聘请高素质的治理团队和高管团队，从而能对ICMW做出及时整改。资产负债率代表了企业的长期偿债能力，其数值越大表明企业的长期偿债能力越差，相应的财务风险越高，越不利于ICMW的及时整改。
（三）稳健性检验
考虑到解释变量CFO任期可能受2012年CFO变更的影响，本文另以233家未发生CFO变更的公司为子样本，验证CFO任期与ICMW整改之间的关系，结果无实质性差异。又以现金股利保障倍数、资本购置比率、再投资现金比率衡量企业的财务弹性，以速动比率、现金流动负债比率衡量企业的短期偿债能力进行稳健性检验后，结果也基本一致。检验结果限于篇幅未列示。
五、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选取2011 ~ 2012年沪深市主板A股上市公司共301个研究样本，实证检验了CFO专业素质对ICMW整改的影响。研究发现：①CFO持有相关职业资格证书、CFO持证人数的增加、CFO职称对ICMW整改的影响力较强；②CFO学历、CFO任期对ICMW整改无显著影响。说明在公司ICMW整改问题上，CFO的专业技能比其教育背景和工作履历更具影响力。
本文的启示在于：首先，高素质的CFO是提高ICMW整改效率、提升内部控制水平的有效保障，我国可借鉴美国的《SOX法案》，对CFO在董事会、高管层和公司内部控制体系建设中的地位、职责、权限等做出具体规定，进一步完善《基本规范》及配套指引。其次，我国应尽快完善CFO制度，建立CFO声誉机制，加强CFO准入管理，提高CFO任职条件，重视CFO持有职业资格证书情况以及职称条件等专业技能因素，为企业建立高素质的CFO人才储备。
主要参考文献
李越冬，张冬，刘伟伟.内部控制重大缺陷、产权性质与审计定价［J］.审计研究，2014（2）.
杜胜利. CFO在公司治理中的责任与地位［J］.经济导刊，2004（1）.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基础设施领域财政支持公私合作伙伴（PPP）机制创新”（项目编号：14AZD024）；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投资者情绪、盈余管理与定向增发效应研究”（项目编号：12YJA630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