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阚京华1（教授），谢 娟2
【作者单位】
1.南京财经大学教务处，南京210046；2.南京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南京210046
【摘 要】
【摘要】以2012 ~ 2015年深市主板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检验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关系及机构投资者特征在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相关性方面所起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负相关；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与审计定价负相关；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在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正相关关系中只是微弱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大越能增强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负相关关系；灰色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大反而会减弱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负相关关系。
【关键词】机构投资者；独立机构投资者；灰色机构投资者；内部控制质量；审计定价
【中图分类号】F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17）30-0085-6一、引言
2010年，上交所和深交所先后在年报工作通知中要求上市公司都必须出具并披露内部控制自评报告，同时鼓励其聘请审计机构对内部控制进行审计并出具内部控制审计报告。至2013年年末A股上市公司几乎都已出具内部控制审计报告，这为内部控制质量提供了新的衡量标准。《上市公司治理准则（2016）》第12条规定：鼓励机构投资者在公司董事选任、经营者激励与监督、重大事项决策等方面发挥作用。这一规定明确提出要强化机构投资者对公司的治理与监督作用。机构投资者关注公司的内部治理，会促进上市公司控制环境的改善，进而提高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增加审计师对被审计单位控制测试结果的依赖，减少实质性审计程序，降低审计成本，进而降低年报审计收费。可见，机构投资者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够影响审计定价的。
纵观已有的文献，研究机构投资者持股与审计费用的相关性问题比较少见。基于此，本文以2012 ~ 2015年深市主板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对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关系及机构投资者特征在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相关性中的调节作用进行研究，以丰富审计定价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成果。
二、文献综述
1. 内部控制与审计定价的关系。国内外学者早期研究主要集中于迪博内部控制指数衡量的内部控制质量对审计定价的影响上。尽管COSO对缺陷的认定做了原则性规定，但在实施过程中，内部控制缺陷评估并未有一致的标准。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公司的固有风险和信息风险较高（Hogan，2008），若是披露内部控制缺陷，则公司需要支付更高的审计费用（鲍丽敏，2012）；若是存在内部控制重大缺陷，则会使审计师更少地依赖公司内部控制，进而更多地增加审计程序和审计收费（Johnstone，2007）。
随着内部控制自评报告的出具和披露，内部控制审计意见成为内部控制质量新的衡量方式，徐玲玲（2010）发现披露内部控制鉴证报告与审计定价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同时，一些学者也发现内部控制缺陷及其整改对当年及以后年度的审计费用均会产生影响。盖地等（2013）、刘学莹（2015）从截面和跨期两个视角检验了内部控制缺陷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发现特定的内部控制缺陷对审计收费的影响更为显著。进一步研究发现，对企业的内控缺陷进行整改可以降低会计师事务所对于审计业务的收费。
2. 机构投资者特征与内部控制质量的关系。研究内部控制有效性影响因素的国内外学者将机构投资者特征划分为持股比例、机构投资者类型、投资比例和空间距离三个方面：①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该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刘广，2012），其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可能性显著降低（董卉娜，2016）。②机构投资者类型方面，刘广2012）认为积极型机构投资者持股显著正向作用于内部控制，并且在这些机构投资者中，证券投资基金类机构投资者对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的影响最大；消极型机构投资者对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水平的影响不显著（邓德强，2014；王黎，2015）；压力抵制型机构投资者对内部控制有效性的提升作用强于压力敏感型机构投资者（赵惠芳，2015；董卉娜，2016）。③在机构投资者投资比例和空间距离方面，对于积极机构投资者而言，投资比例对公司内部控制有效性的贡献大于空间距离的贡献；对于消极机构投资者而言，投资比例和空间距离可以使公司内部控制有效性明显提升（郭帅，2015）。
3. 机构投资者与审计定价的关系。机构投资者对公司内部治理的关注，会促进上市公司控制环境的改善，进而提高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增加审计师对被审计单位控制测试结果的依赖，减少实质性审计程序，降低审计成本，进而降低审计收费。因此，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高，审计定价越低（徐敏，2011；金友良，2015）。
三、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1. 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由成本效益原则和风险溢价理论可知，内部控制是通过影响审计成本和审计风险来影响审计定价的。根据成本定价理论，被审计单位规模越大、经济业务越复杂，在审计过程中审计师需要投入越多的精力，这样审计定价在一定程度上也会被提高（金永霞，2016）。根据风险价格理论，政府监管越严格以及非“标准无保留”型审计意见的出具，都会增加审计过程中的预期风险，进而促使会计师事务所在考虑定价时需考虑风险溢价问题（金永霞，2016）。
2010年，上交所和深交所先后在年报工作通知中要求上市公司必须出具并披露内部控制自评报告，同时鼓励其聘请审计机构对内部控制进行核实评价并出具内部控制审计意见。至2013年年末A股上市公司基本上都已出具内部控制审计报告，这为内部控制质量提供了新的衡量标准。若内控审计意见为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则内控质量较高，此时注册会计师在审计过程中可以适当减少审计程序、降低审计成本；若为非标准审计意见，此时注册会计师就会对内部控制的有效性存在疑虑，在审计时会减少依赖，增加审计时间和工作量，这也会导致审计定价的提高。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呈负相关关系。
2. 内部控制质量、机构投资者特征与审计定价。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内部治理越好，审计师就会越多地信赖公司提供的信息，从而适当减少审计程序、降低审计成本。相应地，拥有信息和资金优势的机构投资者，一方面可以利用其专业人才收集和分析被投资者信息，增强公司信息的真实性与可靠性，从而为中小投资者提供更及时准确的信息，缓解股东与中小股东之间的代理冲突；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选择治理”方式主动投资具有良好董事会结构且两权分离程度较高的上市公司（Bushee et al.，2013）。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的增加，可以改变股权结构，缓解股东与经理层的代理冲突，有效地抑制管理层自利行为，提高公司治理水平，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审计定价。
金友良和徐文婷（2015）指出，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高，审计定价越低。而投资行为会因为持股比例的不同而有所差别，参与公司治理的热情和程度也不尽相同。因此，本文认为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高，其公司治理水平越高，进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关系。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高，越能增强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负相关性。
本文借鉴Brickley等（1988）的研究思路，依据机构投资者与持股公司是否存在商业关系，将机构投资者分为独立机构投资者和灰色机构投资者。由于资金来源独立、监管严格及薪酬激励的驱使，独立机构投资者会更积极地监督管理层行为，进而提高公司治理水平，迫使管理层减少自利行为。而灰色机构投资者与企业存在利益关系，可能会与企业合谋侵犯其他相关者利益。因此，邓德强（2014）、王黎（2015）等认为独立机构投资者比灰色机构投资者更积极、更有意愿参与公司监督管理。本文借鉴潘琳娜（2015）的研究方法，对机构投资者特征在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之间的负相关性进行研究，并提出如下假设：
H3：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大，越能增强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负相关关系。
H4：灰色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大，反而会减弱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负相关关系。
四、研究设计
1. 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本文选取的回归样本为2012 ~ 2015年深圳证券交易所Ａ股上市公司，同时剔除以下样本数据：①金融行业公司；②数据公布不全和异常的样本公司。最终得到1298家上市公司连续4年的样本数据。本文的数据来源如下：与机构投资者相关的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与公司内部控制缺陷的数据和其他财务数据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和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
2. 变量的含义。①被解释变量。审计定价通常用不含内部控制审计报告费用的财务报告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作为其替代变量。②解释变量。至2013年所有的A股上市公司都已出具内部控制审计报告，这为内部控制质量提供了新的衡量标准，因此本文选取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作为衡量内部控制质量的替代变量。机构投资者特征在文中主要包括总体机构投资者、独立机构投资者与灰色机构投资者，接下来将从这几个方面考虑其对内部控制与审计定价的相关关系的影响。③控制变量。根据潘琳娜（2015）、高丰丽（2016）及金永霞（2016）等的研究，本文选择的控制变量有会计师事务所声誉、上一年的年审审计意见、审计师变更、被审计单位经济业务的复杂性、公司规模、净资产收益率、资产负债率、被审计单位的经营风险、速动比率、内控审计会计师事务所与年审会计师事务所是否为同一家（一致性）、总经理与董事长是否兼任、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及独立董事人数等。各变量定义及说明如表1所示。
3. 研究模型设计。为了验证以上所提出来的四个假设，建立模型（1）验证假设1，建立模型（2）验证假设2 ~ 假设4。
LNFEEi,t=α0+α1ICAOi,t+α2FAMEi,t+
α3OPINIONi,t-1+α4CHANGEi,t+α5FIXEDi,t+
α6COMPLEXi,t+α7LNSIZEi,t+α8ROEi,t+α9LEVi,t+
α10STKi,t+α11ACDi,t+α12CTYi,t+α13ISNUACi,t+
α14FIRSTi,t+α15INDi,t+α16∑INDUSTRY+
α17∑YEAR+ε （1）
LNFEE=α0+α1ICAOi,t+α2Di,t+α3ICAOi,t×Di,t+
α4FAMEi,t+α5OPINIONi,t-1+α6CHANGEi,t+
α7FIXEDi,t+α8COMPLEXi,t+α9LNSIZEi,t+
α10ROEi,t+α11LEVi,t+α12STKi,t+α13ACDi,t+
α14CTYi,t+α15ISNUACi,t+α16FIRSTi,t+α17INDi,t+
α18∑INDUSTRY+α19∑YEAR+ε （2）
五、实证分析
1. 描述性统计分析。表2分别对全样本和子样本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在全样本中，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平均值为13.73，且不同企业之间审计费用相差较大。如表2所示，2012 ~ 2015年深市有2.6%的公司被出具了非标准无保留内部控制审计意见，说明我深市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水平较高，存在较少的内部控制重大缺陷。我国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均值在6.49%左右，表明持股水平不是很高。进一步分类可知，灰色机构投资者的持股比例约为3.688%，高于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证券投资基金、社保基金和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的持股比例较低，表明其并不能有效地抑制企业的内部控制缺陷，定程度上表明我国机构投资者市场正在快速发展，机构投资者的公司治理水平还有待提高。
按审计意见的标准和非标准进行分组检验，T值检验和Z值检验的结果显示LNFEE的非标均值为13.89、标准均值为13.73，说明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为非标时的年报审计定价显著高于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为标准时的年报审计定价，初步验证了假设1。同时，对比两组可看出机构投资者更倾向于投资内部控制质量高的上市公司，而拥有灰色机构投资者的公司却呈现出较低的内部控制水平。
2. Pearson相关性分析。表3对所有的单变量进行了相关性检验。纵观系数矩阵，表中数据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可以看出自变量和控制变量均与因变量相关。从相关系数矩阵可以看出，INST 与 IINST 的相关性系数为0.348，INST与 DINST的相关性系数为0.919，表明各机构投资者之间都存在显著的相关性。由于不同特征的机构投资者是按照不同的角度对总体机构投资者进行分类，且独立性特征与持股规模特征都是并列的特质，并将其放入不同的模型中进行检验，因此，不同特征机构投资者之间的共线性特征不影响统计结果。
3. 回归分析。表4为内部控制审计意见（ICAO）与审计定价（LNFEE）的关系回归结果，以及机构投资者特征对内部控制审计意见（ICAO）与审计定价（LNFEE）关系的调节作用的回归结果。
模型（1）主要对内部控制审计意见（ICAO）与审计定价（LNFEE）进行回归。R2为0.651，说明模型（1）的拟合度较好，表明出具了非标准无保留内控审计意见的公司审计定价较高。这验证了假设1，即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低，审计定价越高。
模型（2） ~ （4）分别从整体持股比例、独立机构投资者与灰色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角度研究机构投资者特征对内部控制审计意见（ICAO）与审计定价（LNFEE）关系的调节作用。对比分析模型（2）、模型（3）和模型（4）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
总体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的回归系数为-0.00141，且并不显著，可能是因为我国机构投资者市场还不完善，持股比例并不高；相关性系数为负，说明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非标准无保留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与审计定价的正相关关系。因此，假设2在一定程度上成立。
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与审计定价呈显著负相关关系（-0.00645，显著性水平为5%），但其对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关系的调节作用并不明显（-0.00176），这说明独立机构投资者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是直接的，且是显著正相关的，这可能是因为独立机构投资者在现实中确实与企业不存在重大的商业关系，他们更关注公司的长期发展，乐于帮助公司管理者来治理公司。因此，假设3在一定程度上成立：独立机构投资者更多的是直接影响审计定价，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低质量的内部控制对审计费用的影响。
而灰色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的调节作用并不明显，这可能是因为其与企业存在利益关系，可能为了自身利益而与企业合谋，监督力度并不明显。因此，假设4不成立。
总体来说，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非标准无保留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与审计定价的正相关关系，这说明机构投资者会倾向于采取“选择治理”方式参与公司治理，在一定程度上可提升审计师对公司治理水平的信赖度，进而减少不重要的审计程序、降低审计费用。控制变量中审计师变更、净资产收益率、总经理与董事长是否兼任、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及独立董事人数这几个变量显著性不高，其他变量都显著。其中，若会计师事务所为国内前十大，收取的审计费用要稍高些。若上年出具的年审报告为非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则审计师会较少依赖上年的审计结果，而是在审计过程中投入更多的时间，审计成本、审计费用也会随之增加。同时，审计师在审计的过程中还要考虑被审计单位业务的复杂性和被审计单位的经营风险。一般而言，被审计单位业务越复杂，经营风险越高，则审计师审计成本、审计费用也会随之提高。被审计单位业务的复杂性和被审计单位的经营风险这两个变量回归结果的符号均与预期相反且显著，尤其是固定资产/总资产和存货/总资产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由此可以看出业务的复杂性和经营风险的高低确实会影响审计定价的高低，且它们均与审计定价呈负相关关系。该回归结果与高丰丽（2016）的研究一致。
4. 稳健性检验。为保证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本文以迪博内部控制指数作为内部控制审计报告意见的替代变量，对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的关系及机构投资者特征在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相关性的调节作用进行稳健性检验。稳健性检验结果均与前述分析一致，表明本文的结论具有稳健性。
六、结论
本文在研究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关系的基础上，引入机构投资者这一外部监督对象，进一步研究机构投资者的持股比例在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定价关系中的调节作用，得出了以下几点结论：①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与审计定价的自然对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该回归结果表明，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审计定价越低。进一步分析，若该公司被出具了非标准无保留内部控制审计意见，则审计定价会更高。②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与审计定价相关性不大，但回归系数为负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越高，审计师定价越低。同时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在非标准无保留内部控制审计意见与审计定价的负相关关系中只是起到了微弱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③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与审计定价的自然对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该回归结果表明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对审计费用的影响是显著的。对比分析独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和灰色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对审计定价的影响可以发现，与灰色机构投资者相比，独立机构投资者的持股比例对审计费用的影响更显著。
由以上结论可知，上市公司应加强内部控制建设，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尤其要关注内部控制审计报告中提出的不足之处，严格按照审计师的指导进行整改，改善内部控制审计意见，降低年审的审计费用。同时，机构投资者作为外部监督的一员，也应该积极参与公司治理，进而降低审计费用。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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