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俞俊利1，2，张 倩1，刘婧怡1

【作者单位】
（1.上海立信会计学院，上海 201620；2.南京大学商学院，南京 210093）

【摘　　要】

      【摘要】本文使用2007年至2013年沪深两市上市公司面板数据，研究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对公司所获得的审计意见影响。结果发现，企业高管地缘关系越远时，公司越有可能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本文进一步研究了企业高管间地缘关系与公司所在地不同法制环境的交叉影响，当公司所在地法制越不健全时，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对公司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影响越强。
【关键词】地缘关系；法制环境；审计意见一、引言
在中国这样一个国家，当我们讨论企业经营管理时，不得不关注人脉这一话题。一个企业的管理者和董事会之间的人际关系，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企业的经营管理。在以往对高管人脉的研究中，多从血缘、业缘等因素、地位和身份等层级关系着手，分析以此形成的裙带关系对公司行为和绩效的影响。衡量高管人际关系的一个新角度是分析高管间的“老乡”关系，这种地缘关系是在一定的地域内，人们共同生活、学习和工作所形成的人际关系。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生育制度》提到地缘是血缘关系的投影。生，也就是血，决定了他的地。世代间人口的繁殖， 像一个根上长出的树苗，在地域上靠近。地域上的靠近可以说是血缘上亲疏的一种反映。
陆瑶和胡江燕（2014）研究表明，CEO与董事间的“老乡”关系对企业风险水平有显著的影响。同时，审计作为经济监督活动，审计意见反映了审计师对公司财务状况、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等的评价。
现有文献多数研究的是外部关系对审计意见的影响，本文创新性地提出从高管地缘关系这一新的内部视角展开分析。另外，也有文献研究高管社会网络对企业财务状况的影响，而本文则研究对企业审计行为的影响。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1. 高管地缘与审计意见。中国社会长期以来被一些研究视为把人际关系、社会网络和社会资本强调为社会各项活动的一个重要原则（张文宏，2003）。企业内部社会资本可以提高内部沟通效率，增进彼此的信任和合作，协调内部各种关系，促进个人及部门之间各种信息资源的交换和组合，是企业组织制度的必不可少的有益补充。
李胜兰（2008）研究发现，地缘关系提供了企业合作对象的信息功能和集体惩罚的功能，这些都大大地降低了集群企业合作中的交易费用，促进了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改革开放后，许多农民、下岗工人和新兴民营企业家为了在新的市场经济背景下谋生，需要积累社会资本，在同乡群体合群结社时扮演重要角色的地缘关系作为一种组织化资源被加以利用。
以上研究均表明，地缘关系构成了组织化的重要机制，它是同乡群体在异地生存中获得情感归属、建构身份认同、扩展社会资本的重要载体（崔月琴、张冠，2014）。
政府干预是影响我国上市公司审计师选择的特殊因素（叶莲、程腊梅，2013）；地方国有企业倾向聘请当地小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本地所更容易出具标准审计意见（Wang等，2008）。
国内研究还发现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往往与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客户重要性水平、会计与税收差异、审计师客户距离、破产风险、内部控制质量、高管薪酬、关联方购销、审计任期等相关。
在异地企业任职的高管，在家乡积累的人脉难以发挥作用，新的关系网又难以短时构建，地缘关系不仅是思乡情切的同乡之间情感联结的纽带，又是能够帮助他们在异地获得同乡群体内部认同、迅速建立起熟人关系的社会资本。
根据社会分类理论，“人们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喜欢与类似特征的人交往互动”是社会心理学一个可靠而广泛的发现。相较之下，地缘关系较近的高管，他们通常会更倾向于具有共同的文化、理念和处事方式，因为这种共性而建立起身份认同，产生较高的信任度，高管内部更有可能互相勾结，发生舞弊行为也更容易被隐藏。除此之外，由于地缘关系所产生的共性会降低高管之间的沟通成本和协调成本，使得高管更容易进行一些高风险的投资与经营行为，而该行为会导致收入平滑（Grant等，2009），且风险偏好较高，公司发生财务报告舞弊的可能性越大，公司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也就越大。刘文军（2014），研究发现审计师距离客户越近，公司操纵性应计利润越低，被出具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概率越低。
据此，本文提出假设1：企业高管地缘关系越远，公司越有可能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
2. 法律环境交互影响。由于我国各地的经济环境差异，法律环境也不尽相同，不同法律环境监管制度的完善会显著地影响高管舞弊动机与审计师违规成本，使得公司获得非标审计意见的概率不尽相同。法律环境的改善会加大审计失败被发现的概率和惩罚力度，并且法制的不完善导致了审计师的法律风险比较低（刘峰、许菲，2002）。
法制作为影响盈余和审计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法律环境差异系统性地影响了审计师保持执业质量的动机（Francis、Wang，2008）。在薄弱的法律环境中，企业高管以地缘关系为纽带而建立起的关系，为合谋舞弊提供了条件，并且由于法律制度不完善从而降低了审计师诉讼风险和成本，出于维持客户公司的目的而对审计服务的独立性以及审计质量进行妥协，更容易发生购买审计意见的行为。
据此，本文提出假设2：公司所在地的法制越不健全，企业高管地缘关系与公司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可能性的正相关关系越强。
三、研究设计
1. 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本文选取2007年至2013年所有上市公司作为初选样本，并对样本做如下筛选：①剔除金融业公司样本；②剔除当年ST或PT的公司样本；③剔除回归所用变量缺失的公司样本，最终样本包括12441个公司年度数据。
本文依据CSMAR上市公司数据库高管信息（名单、任期等），通过招股说明书、公司年报、公司网站、新浪财经、金融界等公开渠道手工收集其个人资料，再根据高管出生（或成长）所在地的经纬度量化高管间的距离以刻画地缘关系深浅。对有明显异常值的连续变量在1%水平上进行Winsorize缩尾处理。
2. 检验模型和变量设定。我们运行如下逻辑回归模型。其中，模型（1）检验假设1，模型（2）检验假设2：
Opinion=β0+β1Province1+β2Geodist1+β3Law+γ1Size
+γ2Lev+γ3Lev+γ4SOE+γ5First+γ6Growth+γ7OCF+γ8Liquid+γ9REC+γ10INV+Σγ8+kYEARk+Σγ11+jINDUSTRYj+ε   （1）  
Opinion=β0+β1Province1+β2Geodist1+β3Law+β4
Geodist1·Law+γ1Size+γ2Lev+γ3ROA+γ4SOE+γ5First
+γ6Growth+γ7OCF+γ8Liquid+γ9REC+γ10INV+Σγ8+k
YEARk+Σγ11+jINDUSTRYj+ε   （2）  

（1）因变量。审计意见（Opinion）：当公司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时，Opinion取1，否则取0。
（2）解释变量。高管地缘关系（Province）为虚拟变量，具体为当高管出生所在地为同一省份时定义为1，否则为0；高管地缘关系（Geodist）为高管地缘间的距离（百公里数）。
法律环境（Law）选取市场化进程指数，所在省得分在中位数以上则为1，否则为0。
（3）控制变量。借鉴现有文献的做法，在模型回归时控制了其他影响因素。①First 表示股权集中度，用第一大股东的持股比例衡量。②Growth 表示企业的成长性，用营业收入的增长率衡量。③SOE表示产权性质，国有企业定义为1，否则为0。④Liquid表示企业资产的流动性，用流动比率衡量。⑤OCF表示经营现金流，用经营性现金净流量与营业收入的比值衡量。⑥ROA表示公司业绩，用净利润与总资产之比衡量。⑦Lev表示负债率，用总负债与总资产之比衡量。⑧Size表示公司规模，用资产的自然对数衡量。⑨REC 表示应收账款规模，用应收账款与总资产之比衡量。⑩INV 表示存货规模，用存货与总资产之比衡量。
在上述回归模型中，我们还控制了年度和行业固定效应。
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四、实证分析
1. 描述性统计。表2是所有变量描述性统计，可以看出审计意见（Opinion）的均值接近1，即认为大多数企业都可以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
高管地缘关系（Province）的均值为0.650，高于0.5，说明企业高管出生地为同一省的概率较高且大致相等；高管地缘关系（Province）的标准差为0.480，可知不同出生地的高管分布均匀程度一样。

表3为各主要变量相关系数。可以看出，审计意见（Opinion）与高管地缘关系（Geodist）显著正相关，而与其他变量（Province）不显著。
2. 回归结果。表4报告了法律环境、高管地缘与审计意见回归结果。从模型（1）的第一列可以看出，Province与审计意见呈现高度负相关的关系；第二列Geodist1与审计意见呈现高度正相关，即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出生）越远，公司越有可能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也由此验证了假设1。模型（2）是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了Geodist1与Law的交叉变量，可以看出，在加入这一变量后，Geodist1与审计意见呈现更加强烈的负相关关系，说明公司所在地区的法制越不健全，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出生）与公司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可能性的正相关关系越强，由此验证了假设2。
将Province1和Geodist1替换成Prorince2和Geodist2结果依然稳健，具体见表5。

五、结语
本文使用2007年至2013年沪深两市中所有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分析，研究了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对公司所获得审计意见的影响。以高管出生地是否为同省以及出生地的远近作为指标来衡量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即高管是否存在同乡关系，并以公司的财务质量为桥梁来探究其与公司能否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关系。本文研究表明，企业高管地缘关系越远时，公司越有可能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本文进一步研究了企业高管地缘关系与公司所在地不同法制环境的交叉影响，当公司所在地法制越不健全时，企业高管地缘关系对公司获得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影响越强。本文结论可能对企业在组建高管团队时应适当考虑高管间的地缘关系，兼顾企业审计意见等方面提供一定的指导意义。
本文的优势之处在于，用“地缘关系”这一新视角审视企业，创新性地研究了高管地缘关系与企业审计意见的关系。本文不足之处在于对一些问题度量的主观性。由于高管个人资料有限，有些需要根据推断来确定，而且高管资料的准确性依赖于公开数据的准确性，导致数据质量有待进一步完善。
主要参考文献
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陆瑶，胡江燕.CEO与董事间的“老乡”关系对我国上市公司风险水平的影响［J］.管理世界，2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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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上海市教育委员会科研创新项目（13YS117）；上海晨光计划（12CG67）；上海立信会计学院大学生创新实践项目；教育部研究生教育创新项目——南京大学国际化会计学博士生项目（IAPHD）